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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門罕之夏:菁英之惡引領日本走向的戰爭大道(ノモンハンの夏)

諾門罕之夏:菁英之惡引領日本走向的戰爭大道(ノモンハンの夏)

  • 作者: 半藤一利

  • 譯者: 鄭天恩

  • 出版社:燎原出版

  • 出版日期:111/08/10

  • 語言:正體中文

  • ISBN:9786269637706

  • 叢書系列:戰爭歷史

  • 規格:平裝 / 400頁 / 14.8 x 21 x 2.6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諾門罕之夏:菁英之惡引領日本走向的戰爭大道(ノモンハンの夏)
諾門罕之夏:菁英之惡引領日本走向的戰爭大道(ノモンハンの夏)

內容簡介

半藤一利探討日軍「連戰連勝」神話背後不堪的拙劣之舉 菁英不受控的結果就是全民遭殃的下場 昭和天皇明確制止的戰禍,為何還是無法停息呢? 諾門罕之戰不僅是敗戰之地,也是日本帝國命運的末日預示   榮獲山本七平賞肯定,司馬遼太郎託付完成的名著   為承平世代敲響警鐘的經典之作   如果不把這些事情寫下的話,我執筆的意義就全歸於無了。——半藤一利   「這塊土地下有鑽石、石油還是煤炭嗎?」   「什麼都沒有。」   「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什麼在這裡戰鬥呢?」   「這是為了守住滿洲國的國境、為日本的節義而戰。」   「節義?我實在不懂。真的只是為了這種東西而戰嗎?」   世界情勢現在正走向戰爭與和平的分歧點!日本陸軍在諾門罕事件發生的當下,就是這樣理解國際情勢的。   在這場所謂的「諾門罕事件」中,儘管第一線將士勇敢奮戰,但因為上級司令部的指揮、指導拙劣,結果不只徹底敗北,日軍主力的死傷率更高達戰史罕見的百分之七十六。照理說,它應該會為兩年後展開的對美戰爭留下寶貴的教訓才對,但不知為何當時的陸軍,對諾門罕事件並沒有認真檢討,除了清算敗戰軍官。   這是一本探討組織管理失敗的最好範例。半藤一利以他擅長述說歷史故事的手法,把一個日本企圖稱霸世界過程中的失敗事件,從政治與軍事層面做了最好的分解與說明。他的結論是,這是一個權責不清、上下關係不明、充斥著個人英雄主義的團體在實施決定國家命運的決策。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群人把日本推向了戰火。「無視真正的統帥權、任憑派外軍隊靠著心理與感情擅動士兵,這樣的國家只會滅亡而已。」關東軍不服從上級單位甚至天皇的指示,自行決定開戰,國家常綱開始亂了套。   日本與蘇聯在日俄戰爭34年之後,第一次對上了彼此。在這個我們一般看成是諾門罕「戰役」的歷史,在日本軍部卻說是諾門罕「事件」,刻意將衝突的層級給降低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日本在蒙古與滿洲國交界的諾門罕吃了敗仗。在這個重大事件的眼前,因為歐洲爆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日本也在亞洲發動了一系列的衝突事件,因此被更重大的歷史事件給淹沒了。   「如果當時可以這樣的話,那會怎樣?」歷史不會重來,我們透過半藤一利的筆鋒,重回歷史的現場,俯瞰歷史的脈絡與動向發展。「我認為自己有必要透過這場悽慘的戰鬥,把如今已經遠離日本人的那種「惡」、隨心所欲支配一切的事實,確確實實地流傳下來。」有「歷史偵探」之稱的半藤一利,在戰後的一次會面當中見到應該要為諾門罕之戰負起責任的辻政信時,腦中不禁湧現了這樣的念頭。「原本我一直認為完全不可能存在於現實世間的『絕對惡』,現在卻穿著西裝、坐在鬆鬆軟軟的沙發裡,出現在我的眼前……。」也就是在這一天起,半藤一利決定要寫出《諾門罕之夏》。   ‧自行其是的脫韁參謀,陽奉陰違曲解天皇旨意行事   自我中心、任憑己意行事的組織會如何崩壞,這就是相當好的示範。一年前發生張鼓峰事件的時候,天皇憤怒地對陸軍說:「今後沒有朕的允許,一兵一卒都不許擅自妄動!」雖然東京奉昭和天皇的旨意,下令不得擴大衝突,可是這樣的命令卻遭到前線的曲解。當時的陸軍軍人完全無視於統帥權、甚至把侵犯統帥權當成家常便飯。到底日本陸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於無視天皇命令去侵犯國境而感到若無其事的呢?日本軍人在「勇敢」、「斷然行事」與「大聲」背後,其實總是隱藏著脆弱。全軍由上到下都充斥著要把敵軍一口吞掉的氣概,但事實是如何?   這些作戰領域出身的軍人,除了以軍事眼光為出發點之外,完全不曾考慮國家的命運與將來。陸軍在誇示自己是「天皇的軍隊」同時,卻也對背著天皇亂搞的這種行為完全不在意。   針對這場一開始就注定要失敗,不知道為何而戰的戰役,半藤一利點出:「究竟是誰過分輕敵,只一味攻擊,擴大了戰火?」日軍在中國戰場所向披靡,以為面對當年的手下敗將蘇俄也會是唾手可得。可是當時的蘇軍擁有最先進的戰車,只有輕兵器的日軍是完全無法與之對抗,雙方在戰鬥力方面存在相當大的差距。可是日本關東軍以及遠在東京的參謀本部的作戰課參謀們,似乎對最新情報不屑一顧,明明是相同的情報來源,卻因為不喜歡就隨意擱置。正確來說,他們並不是欠缺情報,而是「無視情報」。甚至認為身為菁英的自己,是位居主宰了軍隊以及國家政策的位置,任何攸關國家的一切,都必須由作戰參謀掌控。不知為何而戰的諾門罕事件,正是這些非人類的惡之巨人出於政治上的方便被加以擴大。   日軍一邊得考慮在滿蒙國境線不斷增強兵力的蘇軍無聲重壓,一邊又在廣大的中國大陸上,陷入逐次投入兵力的下策之舉。重慶方面也看穿了日本的兵力彈藥不足,於是鐵了心要把戰爭拖成泥沼化的長期戰。自從蔣介石高呼長期抗戰以來,和平的道路便被徹底封死了。兩面作戰的惡夢在日本作戰物資開始缺乏的時候發生,這個在後勤與經濟上的泥淖,決定了日本未來的國運。只是現在高唱護國的參謀們還不自知。對於關東軍秀才的無計畫、無智、驕慢、橫暴,我們理所當然應予譴責,然而比起這點,三宅坂上秀才的不負責任,才是讓諾門罕事件的悲慘更難以原諒的最大原因!   他們完全無視於敵情,陸軍抱持的還是「只要日軍出動,敵方就會退卻」這種固定且先入為主的觀念。而且無視現實狀況,一昧只會高談作戰,「敵人要是企圖長期抗戰,我們就把對方徹底壓倒擊破!」甚至計畫不惜在寬廣的蒙古沙漠挖戰壕艱苦過冬。   之後在太平洋戰爭中,同樣的過錯又一再上演。   ‧這不是二次大戰的前哨戰,是預示日本如何在1945年敗亡   諾門罕事件的走向,就在和二戰危機微妙相連的情況下,受到國際所矚目。當時的日軍缺乏計劃性、過度自信、優柔寡斷。諾門罕的失敗絕對不是單單戰力不足的問題,它同時也反映了日軍在決策與評估方面的缺失,但他們並未反省自身的這些缺點,而是帶著它們走向了太平洋戰爭。   諾門罕戰場其實就是照搬日俄戰爭的模式,自始至終都是在步兵的夜間突擊中度過。以強調攻擊精神的精神力為戰力的主體。透過刺刀突擊來贏得最後的勝利,以人肉攻擊的方式來致勝。日軍參謀們普遍有「如果派出大兵力,敵軍就會望風而逃」的輕敵態度。戰事最終從幾十人的邊境衝突,導致戰火逐次擴大,傷亡人員也增多。面對不可為,還企圖用各種手段要實施跨境作戰。   日本陸軍青壯派捅出了立國以來最大的婁子,在造成敵我方眾多人員死亡之後,再以一幅事不關己的態度想草草收束殘局。雖然戰後有某種形式上的反省,可是卻沒有活用這次的教訓,或者說根本什麼都沒有學到教訓。這些都是驅使半藤一利要動筆寫下來以點出的歷史。作者在書中向那些不研究敵軍、光顧著以精神戰力激勵士兵的高級將領們究責。   ‧諾門罕牽動德蘇關係,卻也加速三國同盟的締約   戰爭,是領導者彼此意志與意志之間的交戰。戰火並不只是在諾門罕燒起,在東京、柏林、莫斯科,各國為了避不開的戰事即將爆發這件事情,而在朋友與敵人之間選邊站。   「隨著《德蘇互不侵犯條約》的成立,日本外交已經徹底陷入了捨身飼虎的狀態。這說到底,都是因為陸軍無理才導致的外交失敗。」日軍在諾門罕戰場的激戰,可以說促成了史達林與希特勒的急速靠攏。國際信義的不可靠從古到今都不曾改變。日軍反而是慌了手腳,深怕自己成了世界強權的孤兒,在德國的策略運作之下,趕緊向柏林輸誠。   為什麼陸海軍人與外交官會對德國如此傾心呢?   對希特勒來說,諾門罕事件也是一場可以利用來順水推舟的戰事。日本面對在諾門罕作戰的失利,結盟派認為不能再猶豫了,否則日本將會在更多方面面對失敗。這樣的判斷與決策,終於把日本引領上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不歸路。 本書特色   1.深入了解日本軍人,尤其是參謀人員是如何在處理戰爭事務時的不負責任與隨性,這些都是導致少數人的掌權而改變了國家命運的案例。   2.作者筆鋒犀利,在他的說明下,對於事情的對錯,有了一個明顯的區分。   3.故事穿梭在東京、新京、柏林、莫斯科之間的兩個主要軸線,把兩個同時發展的歷史場景串聯起來,讀者可以更全面了解歷史的脈絡。 各界推薦   半藤一利以平行蒙太奇,構成「諾門罕事件」與世界潛藏的關聯與漣漪。——陳雨航(台灣文學作家)   作者才華洋溢的筆鋒,讓讀者不忍釋卷。我很確信,這將成為諾門罕事件的定本,而長久流傳下來!——土門周平(日本戰史作家)


諾門罕之夏:菁英之惡引領日本走向的戰爭大道(ノモンハン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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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半藤一利


  日本「昭和史著作第一人」。1930年出生於東京都今墨田區。1953年,東京大學文學部畢業。同年進入文藝春秋社。歷任《週刊文春》、《文藝春秋》編輯長、出版局長專務取締役等職。64歲那年毅然放下編輯的工作,開始投入歷史作家的生涯。


  著作包括《珍珠港》、《日本最漫長的一天》、《昭和史》在內超過70部作品。1993年獲得「新田次郎文學賞」,以《諾門罕之夏》獲得第7屆山本七平賞。2006年《昭和史》獲「每日出版文化賞特別賞」。2015年更以無數歷史非虛構文學作品,成為讀者不斷追求「戰爭真相」的指引,獲得「菊池寬賞」的肯定。


2021年1月21日辭世,享壽90歲。


譯者簡介


鄭天恩


  臺大歷史所碩士畢,大隱於市、靜觀紅塵流轉的癡人一枚。曹雪芹與劉姥姥的愛慕者,目前正致力於如何將茄子做出雞肉味的祕訣。譯有:《珍珠港》、《海上霸權》、《東方直布羅陀爭霸戰》等。


目錄

推薦序 陳雨航 第一章 參謀本部作戰課 第二章 關東軍作戰課 第三章 五月 第四章 六月 第五章 七月 第六章 八月 第七章 萬骨枯 後 記 參考文獻 附錄 諾門罕事件大事記


諾門罕之夏:菁英之惡引領日本走向的戰爭大道(ノモンハン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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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參謀本部作戰課(節錄)


東京‧三宅坂上


古早時代,這裡曾經建有加藤清正的上屋敷。巨大的黃金鯱魚裝飾在門上,以遠望的品川海域為背景,閃爍著耀眼的光輝;據說從這裡,可以將好不容易開始成形的江戶城下絕景一覽無遺。


加藤家在清正之子忠廣這代斷絕,這棟宅邸遂成了彥根藩井伊家的上屋敷。之後在萬延元年(一八六○)三月三日,大老井伊掃部頭從這間宅邸慢慢步下坡道、準備進入江戶城時,在靠近壕溝一端的櫻田門處,遭到水戶浪士的襲擊而被暗殺。


這裡之所以叫做「三宅坂」,是因為在現今國立劇場所在處,有位於三河的田原所領一萬石的三宅土佐守宅邸與其相鄰之故。不只如此,這座田原藩邸之所以有名,也是因為學識淵博卻被迫自殺的蘭學家渡邊華山,是在這裡生育長大的緣故。


在圍繞皇居的內壕中,能夠眺望最美景色的這片山坡地,就是這樣歷史悠久。一八八一年(明治十四年),在這裡建起了由義大利美術家卡佩雷奇設計、高三層樓的白堊色大殿堂。在白潔的三層樓上,搭著綠色的銅屋瓦,底下還搭配著為數眾多的簷窗;其豪華的程度,令當時的東京市民莫不為之大吃一驚——這棟建築,就是日本陸軍的參謀本部


昭和十年代的大日本帝國參謀本部,雖然建物已然老舊,但毫無疑問,乃是國策決定的中樞。一登上三宅坂,就可以看見正面豎立著一根巨大的門柱,上面大大的「大本營陸軍部」標誌,散發著彷彿壓倒四方的氣勢。在它的左邊有著元帥有栖宮熾仁的騎馬銅像,彷彿象徵陸軍威嚴般矗立在那裡。現在這些全都被消滅、或是遭到移除的命運,取而代之的是設在本部後方的兵器本廠遺跡、由菊池一雄製作的「和平群像」。


現在還留下名號的,是位在憲政紀念館庭院內的「日本水準原點標庫」。參謀本部陸地測量部在明治二十四年建立了這座標竿,作為決定日本全國土地標高的基準。據說,原點標的標高為二十四.四一四公尺。


若是現在站在這塊土地上眺望,或許會有種奇怪的感覺。相對於左手邊的皇居和右手邊的國會議事堂與首相官邸,這裡正好位居中間點;參謀本部聳立在這裡,簡直就像是刻意監視甚至是妨礙,不讓國政中樞與天皇連結一般。雖然不必多所贅言,不過參謀本部是輔佐大元帥(天皇)統帥大權的官署。它的主要任務是制定每年的國防與用兵計畫,統轄、教育擔任參謀職務的陸軍軍官,並掌管全國各地的陸地測量。


可是,自一九三七年(昭和十二年)七月日中戰爭爆發以來,十一月宮中也設置了大本營,日本成為戰時國家。參謀本部的主要任務,是代表大本營陸軍部,和海軍部(軍令部)攜手合作,在統帥權獨立的名義下,採取各種手段,以贏得中國大陸的戰爭為第一目標,並為將會接踵而至的對蘇戰爭做好準備。為此,他們得以在未經議會承認的情況下,以揮金如土的方式,將國稅用在臨時軍事費上。


在大本營報導部的指導下,發布在報紙上的戰局狀況,顯得相當順利;南京(昭和十二年十二月)、徐州(昭和十三年五月)、漢口(同年十月)、廣州(同年十月)……一座又一座中國主要都市被攻陷。


「泥土和草木都燃起火焰/踏開無盡的曠野/進擊的日之丸鋼盔……」就像這首軍歌的文句所示般,日軍朝著中國大陸的深處,一步步展開晉級。對於這輝煌的戰果,日本本土的國民一再扛著國旗、提起燈籠,走上街頭進行慶祝。


三宅坂上的參謀本部,正是這些民眾經常仰賴、當成不動如山的戰略戰術總中樞仰望的目標。在它的門柱上,高掛著大書「邁向東洋道義文化的重建」、「邁向日滿支的善鄰結合」字句的看板;參謀本部正是為了實現這兩個國家理想,站在最先鋒的地位。也正因此,雖然往來人員的陣容多少有點變動,但擔任要職的參謀都是陸軍大學出身的一時俊彥,這點是始終不變的。海軍雖然也有這種傾向,但日本陸軍的秀才信仰特別強烈。在日俄戰爭這場「國難」的陸戰中,能贏得不可置信的勝利,正是拜陸大出身的俊彥所賜;陸軍在組織上,一直深信這點。


明治天皇親手設計,由菊花和五稜星組合而成的陸大畢業紀念章,掛在他們的胸前。紀念章大大的輪廓,看起來神似天保年間的百文錢,因此又被稱為「天保錢」。自明治十五年創立到昭和二十年廢校的這六十餘年間,能在軍服別上天保錢的人,不過三千四百八十五人。因此,正如字面意義般,日本陸軍的菁英,就是這群別上天保錢的人。


特別是參謀本部第一部(作戰)的第二課(作戰),更是集結了菁英中的菁英。第一部雖然還有第三課(編制、動員)、第四課(國土防衛、警戒),但說到最當紅的單位,還是掌握作戰與戰爭指導的第二課。這裡是參謀本部的中心,也是日本陸軍的聖域。


成為一切根基的作戰計畫,都是由第二課加以立案。得到天皇敕許的大元帥命令(奉敕命令)都是從這裡發出,就連下達的作戰指導,也是透過作戰課的菁英參謀來進行。在這裡擬定的作戰計畫,絕對不能對外洩露,而它的制定,也徹底排除了來自外界的干涉。


和這種高度機密的要求相關,作戰課的參謀也盡可能地與其它部課少接觸。正因如此,他們也動輒被人批判為唯我獨尊。比方說無視於第二部(情報)的報告,只靠自己獲得的情報擬訂作戰計畫,這樣的批評屢見不鮮。


不只如此,作戰課的每一個人,在面對批判時也都毫不退縮。他們認為,責任愈是重大,愈能證明隸屬於這裡的自己的優秀性;而全陸軍都認同這件事,更是讓他們昂首挺胸、趾高氣揚。


雖然表列出這些人的名字,但實際上並沒有這個必要;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總是以「參謀本部作戰課」這個名字集體行動。不管部內的討論多激烈、如果能進行徹底討論,還會受到鼓勵,但只要課長對無休無止的討論做出最後決定,那所有人就只能封口服從。


這並不是說不承認個人的存在與意志,甚至也不能說是只把服從與侍奉視為最高價值。在這裡,不存在「組織或個人孰輕孰重」這個問題。簡單說,就是參謀本部創設以來的長期傳統與矜持,讓他們認定團結一致的集體意志是最高價值。故此,不知何時開始形成了一個「作戰課自體繁殖」的封閉集團而飽受外界批評。可是,他們完全無視於這些批評;對他們而言,在這當中的人際交流,就是自身最高的價值。


就這樣,外界的事物因為會擾亂純粹性,所以遭到徹底排除。來自外界的情報、質問、概念等和作戰課沒有直接關聯的事物,都不會被列入考量。換言之,他們和「組織經常在進化,因此必須不斷學習」這種近代主義是完全無緣的。作戰課總是朝著「我輩的決定是唯一正道」這種自行其是的道路邁進。


東京.首相官邸


不只如此,同一時間,還有另一個讓這些秀才參謀焦頭爛額的現實問題,那就是日本、納粹德國與義大利的三國軍事同盟所造成的國內政治劇烈動盪。由於此事屬於外交案件,原本是陸軍省軍務局的管轄範圍,因此統帥部並沒有參與其中,但當時的首相平沼騏一郎因為它和軍事的相關性,特地邀請陸海軍統帥部加入議程,結果作戰課只好一頭栽進這個問題當中。


事情的起因是德國的急遽靠攏。雖然在昭和十一年十一月,日本已經和德國締結了防共協定(正式名稱是「對共產國際協定」),但在十三年夏天,德國提出強烈要求,要把這項協定的範圍擴展到不只蘇聯、還包括其他國家,同時更要轉換為軍事同盟。直面蘇聯威脅的陸軍中央(陸軍省與參謀本部)對此當然求之不得,所以兩方一拍即合。


陸軍中央的意圖相當清楚明瞭。一言以蔽之,就是盡速解決泥沼化的日中戰爭,為此只要是有效的手段,都應該積極加以採用。與德國締結同盟的話,就可以利用德國的軍事力量,在蘇聯背後進行強力牽制;如此一來就不用擔心來自北方的攻擊,而能使用所有兵力投入中國戰場。在這種誇耀的威勢下,蔣介石也很有可能會同意和平。


更進一步來說,日本帝國也希望「貧乏國」(日德義)能打破與「富國」(英美法)間的不平衡、建立世界新秩序,如此就可以藉著三國同盟,來提升自己的國際地位。


這是不論陸軍省或參謀本部,全陸軍軍官都深感共鳴的國家政治策略;特別是在銳氣十足的新進人員中,主張推進三國同盟的論者更是相當之多。然而不用說,日本陸軍肚子裡的這種盤算,和德國的想法有很大差距,陸軍中央自己也相當清楚這點。德國在上一年(一九三八年)三月合併了奧地利,同年十月合併了捷克的蘇台德地區。接著在這年(一九三九)年的三月,又合併了捷克的波希米亞、摩拉維亞地區,並將斯洛伐克收為保護國。德國毫無饜足的領土擴張,下一個目標就是併吞波蘭。若是這樣,他們就很難避免跟與波蘭簽有互助條約的英法展開全面戰爭。英法雖說「期望和平」,但也不可能永遠撒手不管。


四月時,義大利首相墨索里尼與德國空軍元帥戈林進行了一次會談,其內容相當令人玩味。根據留下的記錄顯示,德國最擔心的就是入侵波蘭之際,英法的動向;畢竟不管再怎麼說,德國和英法開戰的準備,最快也要等到一九四二年才能完備。兩人對這個開戰時期的意見是相當一致的,同時也認為必須要把世界三大海軍強國之一的日本,拉入本身陣營才行。

戈林表示:


「就算日本無論如何都不願參加歐洲戰事,那也沒關係,只要在名目上參與就行了。向世界宣告日德義三國同盟,就能夠利用日本強大的海軍力量,來充分牽制威嚇英法。」


既然如此,只以蘇聯為條約對象,顯然就毫無意義;因此德國在這方面絲毫不讓,堅持如果要同盟,就必須以英法為對象,進行全面性的軍事同盟。陸軍大臣板垣征四郎相當清楚德國的這種想法;畢竟他已經從駐德大使大島浩那裡,接到大使轉達、包含德國外交部長里賓特洛甫真實想法的報告。板垣不只對此照單全收,還和德國駐日大使奧托約定好,「就算賭上我的職務,也要讓這項同盟成立!」


儘管如此,陸軍中央真的打算當德義在歐陸對英法展開戰爭之際,要站在他們的那一邊參戰嗎?畢竟中國大陸的泥沼戰事還在持續,又要擔心遠東蘇軍的強大化,如此還有多餘的力量可以跟英法作戰嗎?不只如此,對英法作戰,當然也等於同時要和美國作戰。雖然也有把英美分開看待的想法,但從兩國緊密的聯繫看來,英美不可分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正因如此,要更進一步擴大戰爭,是常識所無法想像之事,但秀才參謀們卻幻想著這種常識無法想像的事


在陸軍中央召開課長會議之際,幾乎全部的課長都贊成締結三國同盟,唯獨參謀本部第二部(情報)第六課(歐美)課長辰巳榮一,表達了反對的意見:


「就算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英國是不可輕視的敵人啊!」


可是,這不過是憑藉勇氣做出的發言,完全遭到了無視。集結在陸軍中央的這群秀才軍人,在思考事物的方式上,有著奇妙的脫離現實傾向彷彿反映著陸軍中央這種意志的統一,一部分政界人士以及右翼團體也都支持三國同盟案,甚至是在宮廷內,贊成的聲浪也與日俱增。外務省內部和陸軍唱和、親德國的派系勢力也日益拓展,讓反對擴大軍事同盟的外相有田八郎難以招架。不只如此,更令人頭大的是平沼首相在外交上完全是門外漢,很多時候都只是屈從於陸軍的強勢壓力。


當然,也有挺身而出、阻擋這種「時代潮流」的人,那就是海軍省的首腦——海軍大臣米內光政大將、次官山本五十六中將、事務局長井上成美中將這三人組。不過他們也並非一味地無腦反對,而是盡可能地尋求妥協之道。


諾門罕之夏:菁英之惡引領日本走向的戰爭大道(ノモンハン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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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那關東軍首腦的低姿態應該是真的,而這也確實是雙方修好的最後機會。

可是,三宅坂上的秀才們,正埋首於其他重要案件之中。是什麼事情驅策著他們呢?若是按照預定

的劇本,八月十五日要提出陸相的辭呈。三宅坂上眾人想要制止此事,因此在半絕望中拚命研究著某個 妙方,希望能讓日本對德義最終取得主動權。


這個宏偉的計畫是作戰課的中佐參謀秩父宮雍仁親王所提出,內容是為了與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進行會談,希望能派遣平沼首相前往歐洲。秀才參謀們為了在五相會議上提出這個計畫,不眠不休地進行研 究和討論。簡單說,他們已經是背水一戰,準備提出這個妙方了。


正因如此,儘管關東軍司令官煞費苦心提出要求,三宅坂上對於前往新京這件事,還是揮揮衣袖拒

絕了。 按照眼下的情勢,要滿足貴軍司令官的希望實有相當困難,因此我們決定不派遣次長前往前線,謹 此告知。以上。

這封參謀次長發給關東軍參謀長的電報,於八月二十一日下午六點二十五分發出。 就在這封堪稱放棄對關東軍領導統御的電報發出十二小時後,那篇讓秀才參謀規劃的政略全都付諸流水的報導,從柏林傳到了東京。德國和蘇聯締結同盟了!三宅坂上毫無疑問,一定鴉雀無聲。 陸軍長老宇垣一成在日記中,嘲笑了後輩的驚愕。當時的真實情況,恐怕就像他所寫的這樣吧!


德蘇締結互不侵犯條約的報告,讓霞關和三宅坂邊全都一副晴天霹靂的樣子。驚天動地的狼狽、憤慨,怨恨…...…形形色色的樣貌全都畢現,但在我看來,這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畢竟該來的總是會來。
那些得意洋洋的輕浮小輩,根本就是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哪!

海軍的高木惣吉日記也相當有意思。

政府也好、陸海軍也好,在各種不同的意義上,全都露出一副驚訝到合不攏嘴的樣子。平沼內閣的 立場已經完全化為零。可是仔細思考......英國既然可以把日英同盟出賣給美國,那德國把《防共協定》賣給蘇聯,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吧!蘇聯也說不準什麼時候,會把《德蘇互不侵犯條約》出賣給英美。我們必須理解 到,今日的國際信義,不過是從屬於國家利害罷了。


雖然引用的篇幅很長,但就像高木所言,國際信義的不可靠從古到今都不曾改變。自昭和八

雖然 年 (一九三三)退出國際聯盟以來,當時一直在「光榮孤立」中自我感覺良好的日本,會對國際外交的殘 酷表現出一副無知蒙昧的樣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不管怎樣,從驚愕稍微回復平常心後,陸軍中央立刻召開檢討會議,討論今後的國家方針。彷彿將 平常侃侃而談的議論全都拋到腦後一般,大家結結巴巴、意氣低沉地不斷提議。結果自然落到了這樣三個選擇上:


一、是否與德、義、蘇聯合?

二、是否與英、美、法聯合?

三、是否繼續走孤立獨往的道路?


不管選擇哪條路,都必須和一直憎恨的海軍進行協調,坦率交換意見,以因應今後世界政局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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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哈河東岸·戰場

就在克里姆林宮的房間裡談笑晏晏、杯觥交錯的時候,諾門罕附近的戰場,迎來了八月二十四日的早晨。清晨的草原間,杜鵑鳥不停啼叫,饒舌的雲雀也吱吱喳喳叫個不停。這天,整個戰場籠罩在一片厚重的霧氣中,哈拉哈河的河水也如同平常一樣,只是靜靜流淌。


將時間稍微往前倒回一點,第六軍司令部在昨天向關東軍發出了報告戰況的電報。


敵方攻勢並無重點,雖然企圖兩翼包圍,但威力微弱。他們的砲擊也從本日(二十三日) 午後開始,逐漸趨於緩和。本軍除了在左翼方面,為了爾後企圖而自主後退以外,其他各方面的陣地都能堅持下去,還請務必安心。
明日(二十四日),我們將如預定給予對方一擊。
敵人的後方擾亂實屬輕微,完全不構成問題。
儘管敵方的砲擊造成我軍損害略多,但將士的士氣仍相當旺盛。

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從哪裡生出這種誓吞敵軍的氣概,但就像這樣,日軍高層的戰場感實在相當樂觀。


然而,關東軍司令部因為迄今為止的沉痛教訓,對事態則不這麼樂觀。植田因為第六軍不熟悉狀況,所以急忙派遣矢野和辻兩位參謀前往戰線,又下令第七師團的殘留主力部隊前進到海拉爾。同時,他還從第三軍和第四軍當中,各自抽出四個中隊置於第七師團的指揮下,以期萬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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