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車(戰車)外 The Good Soldiers,大衛。芬柯
作者: 大衛.芬柯
原文作者: David Finkel
譯者: 凌瑋駿
出版社:晨星
出版日期:2013/01/01
語言:正體中文
ISBN:9789861776583
規格:平裝 / 384頁 / 16k菊 / 14.8 x 21 x 1.92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出版地:台灣
內容簡介
不是小說。 它真切地紀錄了伊拉克戰爭中 在硝煙瀰漫的巴格達, 曾經發生的血腥、殘忍、正義和非議, 士兵們的希望、恐懼、夢想和夢魘。 “一本充滿著驚人報導,黑色幽默並令人著迷的書……在多年歲月以後,您從書架上取下這本書時還會感嘆:這就是當時發生的事,這就是當時的感受。”--紐約時報 如果你還沒準備要死, 那你應該這麼做。 如果你還沒準備看到你的朋友死, 你更應該要這麼做。 未修改的鐵證 在二○○七年一月,一群年輕、樂觀的士兵們組成美軍第十六團第二營,一個被稱做「遊騎兵」的步兵營,他們被派到伊拉克,成為增兵計劃的一部分。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巴格達最危險的區域進行巡邏。 長達十五個月的時間裡,曾贏得普立茲新聞獎的記者大衛.芬柯跟著他們一起出生入死,在巴格達戰場、萊利堡、傷戰勇士後送的各家醫院間採訪,他不問增兵的是非成敗,卻以多種面向真實呈現遊騎兵及其家屬的生活面貌與內心掙扎,所有內容絕無虛構。 文中不僅敘述了兩軍交戰的激烈衝突,也描寫存在於戰場上的英雄主義、混亂、殘忍和絕望。多數從戰場上倖存的士兵,終其一生受戰爭的夢魘糾纏,或許從大衛.芬柯的文字裡,我們也能感受一二。
作者簡介 大衛.芬柯(David Finkel) 是華盛頓郵報的主筆,同時也是郵報的全國企業新聞採訪隊的隊長。他的報導範圍包含非洲、亞洲、中美洲、歐洲並且遍及全美各地,也曾是郵報位於伊拉克,阿富汗與科索沃戰爭採訪小組的一份子。他因一系列美國金援葉門實施民主化的詳細報導而於二○○六年榮獲普立茲新聞獎。他於一九七七年從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畢業,現與妻子及兩個女兒居於馬里蘭州。
譯者簡介 凌瑋駿(Allen Lin) 筆名「老兵」一九七六年出生於台灣台北,十五歲移民美國,一九九三年加入美國陸軍,二○○三年再入美軍並於二○○四年參與伊拉克戰爭,曾駐防於巴格達與摩蘇爾,二○○六年下士退伍。現為部落客。
目錄
推薦文 作者的話 譯者序 第一章 二○○七年 四月六日 第二章 二○○七年 四月十四日 第三章 二○○七年 五月七日 第四章 二○○七年 六月三十日 第五章 二○○七年 七月十二日 第六章 二○○七年 七月二十三日 第七章 二○○七年 九月二十二日 第八章 二○○七年 十月二十八日 第九章 二○○七年 十二月十一日 第十章 二○○八年 一月二十五日 第十一章 二○○八年 二月二十七日 第十二章 二○○八年 三月二十九日 第十三章 二○○八年 四月十日
作者的話
這本書的大部分內容,是根據我個人從二○○七年一月第一次見到第十六團第二營開始,到二○○八年六月遊騎兵舞會時,所觀察記錄的結果。我花了總共八個月的時間與第十六團第二營一起待在伊拉克,並且去了好幾趟在堪薩斯州的萊利堡、德州聖安東尼奧的布魯克陸軍醫學中心、馬里蘭州貝斯達的國立海軍醫學中心與華盛頓特區的沃特里德陸軍醫學中心,進行了額外的訪談。
這本書也包括了一些我並不在現場的場景,在這樣的例子裡,這些在書中提的細節、描述、與對話都根據軍方內部報告、照片、錄影帶、事件發生後的觀察、在情況允許下與當事人所進行的訪談,進行過求證。所有在書中描述過與引述過的人都知道我是個記者,每一件我所聽到與看到的事都會記錄在書中。
我也深信這要感謝軍方的信任,在我漫長的採訪期間,只有兩次被要求不得記錄某些事情。這兩次的要求都是有關於士兵們正在使用的機密科技儀器,披露這些機密顯然會讓以後使用這些儀器的士兵增加傷亡風險,於是我同意合作。
同時這也要感謝第十六團第二營士兵們的信任,容忍一個記者待在他們之中,而且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都以信任的態度來歡迎我。從一開始,我就向他們解釋我的目的是要忠實記錄這場戰爭中屬於他們的這一角,沒有特定的目標期程。而這本書最後也成為毫無掩飾的那一角。我感覺這是特別的恩典,能與這些士兵們在一起,寫出所發生過的故事。
譯者序
在這場歷時七年的美伊戰爭中,我曾以一名美軍士兵的角色,親身的去參與了這場紛爭,駐防伊拉克九個月的時間裡,親眼所見戰爭帶來的生離與死別,殘酷與破壞。戰爭帶來的震撼在當下實為言語難以形容,也久久難以忘懷。然而有幸生還歸來的多年後,機緣巧合下,以平民的身分來重新檢視這本書中所描述的種種情況時,意外的發現當年戰場上的感受仍是如此的直接而強烈。
就如同書的封面所言,這是一本「未修改的鐵證」,真切的描寫出那個遠在中東硝煙之地,他們所曾發生過、經歷過的一切事跡,血腥的,殘忍的,正義的與非議的…
以一個美軍退伍軍人的觀點而言,這本書的價值並不在於主觀批判這場戰爭的是與非,而是難能可貴的以中立超然的觀點,記錄下參戰士兵自己與家屬們所經歷的一切風雨,詳實的從多個角度還原了這場戰爭裡頭,所有的人所付出過的心力與代價。
在此希望藉由我的文筆轉譯,讓許久未曾經歷過戰爭的讀者們,可以一窺現代化戰爭所難以看見的深層全貌,並衷心期望各位有生之年都可以安享太平。
老兵 ALLEN LIN
第一章 二○○七年 四月六日
今天晚上在這裡的聽眾可能會問,在前一次保衛巴格達的行動中沒有辦法做到的事,為什麼在這一次的努力下就可以成功。那好,這就是不同之處……──喬治.W.布希,一月十日,二○○七年,宣布新一波增兵計劃的演說在當時,他的士兵們還不會在他的背後叫他「迷失的卡斯」,至少在這一切開始發生之前還不會這樣。他手下那些後來負傷的士兵們都還十分健康,而那些後來陣亡的士兵也都還完好無缺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有一個卡斯拉理奇最喜歡的士兵,常被公認為是年輕版的卡斯拉理奇,也還沒有在寫給朋友的信裡說「我已經受夠了戰爭這種鳥事」。
另一個士兵,是卡斯拉理奇最優秀的部屬之一,也還沒有在他私人的日記裡寫道「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我感覺到末日離我很近了,非常、非常的近。」
而另外一個士兵,也還沒有憤怒到對著野狗開槍,只因為這條口渴的狗正在舔食地上的一攤人血。
還有一個在這一切都結束後,成為這一營裡被授予最多勳章的士兵,也還沒有開始在夢境裡見到被他射殺的人,並且擔心未來上帝如果問起,要如何解釋他會怎麼去攻擊兩個只是在爬樓梯的人。
更有另一位士兵,他也還不會一閉上眼睛就看見自己正朝一個男人的頭部開槍,並且明知道有一位小女孩正在看著他所做的一切。
以上的這些事,包括卡斯拉理奇他自己的惡夢也都還沒有開始,但是有一個夢他將會記得—他的妻子、朋友正在參加一個葬禮,並圍繞在一個讓他倏然墜入的墓穴旁邊;或是周遭的東西都爆炸了,他試圖要反擊,手邊卻沒有任何的武器與子彈,只有一籃老舊的彈藥……
這些夢魘很快就要成真了,只是在二○○七年四月初,羅夫.卡斯拉理奇中校率領這一營約八百多名士兵進駐巴格達,成為喬治.W.布希增兵計劃的一部分時,還是每天都會找個理由來對自己說:「這一切都還好。」
卡斯拉理奇將會在巴格達東部醒來,呼吸一口痛苦又灼熱的空氣,然後說一句:「這一切都還好。」他會環顧已經變成他生活一部分的基本配備—他的迷彩服、他的槍、他的防彈衣,還有萬一有毒氣攻擊時使用的防毒面具,遇到神經毒氣攻擊時會派的上用場的阿托平解毒針。他的那本《每日讀聖經手冊》就放在床邊,這是他為了心靈的需求與秩序,每天早上所必須要做的第一件事。他妻子與孩子們的合照就掛在牆上,那是在堪薩斯州他那個有榆樹樹蔭的家中房子裡拍的,攝影機還播放著一捲錄影帶,是他離開前一晚他與孩子們說話的影片:「好了、好了,要開始吃麵了。我愛你們。所有人都有一樣,快!快點!」|然後又補上一句「這一切都還好。」
他只要一走到外頭,馬上從頭髮到靴子都會沾染上一層沙塵,除非防止塵土飛揚的灑水車已經來過了。但是如果已經灑過水了,那他就會踩在積滿髒水的黏稠爛泥裡,然後他會說:「這一切都還好。」卡斯拉理奇會在經過防爆牆、沙包、碉堡、正在對別營受傷士兵進行急救的急救站、存放陣亡者的太平間時說道:「這一切都還好。」他會在那間因為多次爆炸而造成牆面龜裂的小小辦公室裡讀早上的電子郵件時,又再度說上一次:「這一切都還好。」
※
他妻子寫來的電子郵件:「我非常的愛你,我希望我們可以赤裸的躺在彼此的臂彎裡……身體交纏在一起,或者來點甜蜜的事:)。」
他在華盛頓州鄉下,剛動完手術的母親寫來的電子郵件:「我必須說這是這幾個月來我睡得最好的一次,所有的事都回到了正軌,真好啊!是蘿西來接我回家的,因為那天早上我們家的牛要宰殺了,你父親必須要在現場確認作業有沒有出錯。」
他父親寫來的電子郵件:「自從上次見到你以後,我好幾個月以來都輾轉難眠,偶爾我真希望能夠到你身邊去幫你一些忙。」
卡斯拉理奇會在前往教堂參加天主教彌撒的路上再說:「這一切都還好。」那位主持彌撒的軍中牧師是坐直升機來的,因為他的前一任在悍馬車裡被炸死了。
卡斯拉理奇會在餐廳吃晚餐時說:「這一切都還好。」因為他總是可以拿到雙份的牛奶。
卡斯拉理奇會在乘坐他的悍馬車進入巴格達東部區域時說:「這一切都還好。」這一個區域有愈來愈多的路旁炸彈爆炸,襲擊正在上路部署的新一波增援士兵。炸死了士兵、奪走了他們的手、奪走了他們的腿、造成腦震盪、或耳膜破裂;倖存的士兵一些是怒不可遏,另一些則是會嘔吐,還有一些士兵會突然飆出眼淚。不過,這些人都不是他手下的士兵,而是來自其他營的。
「這一切都還好。」他在返回基地時又再說了一遍。
卡斯拉理奇所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有點像緊張時的顫抖,或是某種形式的祈禱,或許這也是種樂觀的象徵,但僅此而已,沒有其他意思。而除了悲觀主義、祈禱式的口頭禪、與緊張時的顫抖以外,他是如此的樂觀,即使他身陷於從二○○七年四月開始,美國大眾與美國媒體、甚至美國軍方的鬥爭紛擾之中,但是這些事都沒有影響到卡斯拉理奇。
※
當喬治.W.布希說:「那好,這就是不同之處。」並且宣布增兵計劃後,羅夫.卡斯拉理奇就曾經想過:「我的營、我的士兵們與我自己,就是那個不同之處。」
從那時起的每一天,他就常常會在說完話後加上這句「這一切都還好。」並且不曾帶有任何的反諷之意,還會很有信心的去說另一句他也很喜歡說的話:「我們正邁向勝利。」不過現在卻是個例外,就在二○○七年四月六日的凌晨一點鐘,某個士兵跑來猛敲他的房門將他叫醒,讓他說了些不同於以往的話。他一邊睜開眼睛一邊說:「幹!搞什麼啊。」
事情是這樣,卡斯拉理奇與他的營根本不應該在這裡,這也是已經清醒、穿好衣服、從他的貨櫃屋走了一小段路到營指揮中心的卡斯拉理奇,考量接下來會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時的態度。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把這裡搞得泥濘不堪的三月降雨已經結束了。泥巴已經乾了,道路塵土飛揚,空氣冷冽。儘管有什麼事應該都是發生在這一英哩左右的範圍內,但是除了自己的猜想外,卡斯拉理奇卻還沒有看到什麼或聽到什麼事。
兩個月以前,在即將開拔前往伊拉克之際,他坐在堪薩斯州萊利堡的家中廚房內,享受晚餐裡的火腿、焗烤馬鈴薯、牛奶與蘋果酥當餐後點心時,他說了:「我們是堂堂的美國人。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擁有各種資源,我們有一群非常聰明的人民,假如我們真的下定決心,就像我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那樣,假如我們都說:『這就是我們所關注的目標,這就是我們最優先的考量,而且我們要去贏得勝利,我們會去做任何可以讓我們贏得勝利的事。』這樣我們就會贏得勝利。這個國家可以做到任何他想要去做的事,問題只在於美國有沒有這樣的意志?」
※
現在是凌晨一點又過了幾分鐘,卡斯拉理奇已經進入了作戰中心。這場戰爭已經打到了第一千四百七十八天,美軍部隊死亡人數已經超過了三千人,受傷人數接近二萬五千人。一開始美國大眾的樂觀早就已經消失殆盡,戰爭前的錯誤預估與扭曲也已經被詳細披露,大錯特錯的政策從一開始就引導著戰爭的走向。而他被告知有四名人員受傷。一名輕傷,三名重傷,還有另外一名陣亡。
在萊利堡時他曾經說過:「以統計上來說,我大概將會有很大機率會損失人員,而且我還不確定我要如何去面對這種情況。」做為陸軍軍官的十九年生涯裡,他還從未損失過任何一名隸屬於他直接指揮下的士兵。
現在他被告知陣亡的士兵是一等兵傑.卡吉馬,他才剛滿二十歲又兩個月,可能當場就死在爆炸所引起的衝擊中、或是稍後爆炸所引起的大火裡。
「這樣的事可能會改變我……」卡斯拉理奇在萊利堡時說了這句話。而一個朋友則在他背後預測會改變他的事情將是:「親眼看著一個優秀的人在你面前粉身碎骨。」
現在他被又告知,太平間裡負責葬儀事務的士兵已經接到通知,準備好要去「車輛淨化處理點」接收遺體。
他也曾在萊利堡說過:「說到底,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輸掉這場戰爭,我羅夫‧卡斯拉理奇也會輸掉自己的這場戰役。」
現在,有更多的詳細消息傳進來了,他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並且理性的去釐清目前的情況。與其去追憶他在成立這個營之時,卡吉馬是第一批分派給他的士兵,他更仔細地回想過濾在睡前所聽到的每一個聲響,就在晚間十二點三十五分左右,遠處傳來一聲「蹦!」,一個很小聲的「蹦!」……而這大概就是了。
這個營一開始謠傳是要被派到阿富汗,然後又傳說是要去伊拉克,然後又說他們哪裡也不會去,他們會待在萊利堡而完全錯過這場戰爭。在這個求勝欲望強烈的營到達它的佈署位置前,他們聽過太多曲折離奇的傳聞了。
在二○○三年,這一場戰爭才剛剛開始的時候,除了陸軍重組計劃中的某張圖表上以外,這個營根本還不存在。等到二○○五年,這個營確定會組建時,它連一個名字都沒有。大家都稱呼它是「一個正在組建中的單位」。這是一個全新的營,隸屬於一個全新的旅,在一開始時除了卡斯拉理奇他自己,沒有任何的裝備與人員。
更糟的是,卡斯拉理奇擔心這個營如果被派駐在萊利堡,這個在陸軍裡聲名狼籍的基地,會讓他的單位蒙受不公平的名聲。
西點軍校畢業的卡斯拉理奇即將進入不惑之年。他曾經是陸軍的突擊兵,也許是因為這樣的經歷讓他決定此生都奉獻給軍旅。他曾經在一九九一年的「沙漠風暴作戰」中參加作戰,也曾於「持久自由作戰」的前期到過阿富汗。他已經到伊拉克出過幾趟任務,有多達八十一次從飛機上跳傘進入山區或叢林裡,並在野外求生長達數周的時間。
但是萊利堡對於他來說,感覺上像他所到過最偏遠荒涼的地區。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自己像個外人,這樣的感覺在他準備帶領部隊去伊拉克之前的那段日子變得更加深刻。當有記者來到萊利堡找士兵訪談時,從來沒有人會想找他。如果記者們要找的是位軍官,他的名字也不會被提起。甚至如果他們特別指定要找營長,他的名字還是不會被提起,即使他們要找的就是唯二的二個步兵營營長之一。
軍中似乎很少有人因為他的某些作為而排擠他。即使他在軍中仍然繼續升遷,但他並不像他們一樣,是那種圓融、平庸的軍官。他謙遜不爭的特質,會讓人很快覺得親近,而且極亮眼的表現常常讓他散發出光芒。
假設軍中真的有人因為某些事而排斥他,那麼也是因為他非常看不慣軍中的某些事。例如,他從來不喜歡被派到五角大廈內任職,因為那些職務通常是給馬屁精而非真正的軍人做的,偏偏卡斯拉理奇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真正軍人。這種極端的堅持使得一部分的友人覺得他很高尚,另一些則覺得他很蠢,而這兩者都是他複雜靈魂裡的不同部分,他仁慈也自私,他有人情味卻也固執己見。
卡斯拉理奇是在蒙大拿州這個靠近太平洋的西北地區長大的,曾經是一個有著招風耳的瘦小男孩,卻有計劃的把自己鍛鍊形塑成一個男人,能做最多下的伏地挺身、跑得最快,而且日行不輟。卡斯拉理奇對於自己健壯的腹部與能精準記憶起姓名、日期與對話見聞的能力感到相當自豪。他寫得一手典雅又清晰的字體,幾乎像是寫書法一樣。他每周日都會去做彌撒,用餐前都會禱告,並且在每一次搭上直升機前都會在自己胸前畫個十字架來祈禱。他很喜歡說:「讓我來告訴你……」然後接著告訴你他的意見。他算是誠懇的,這讓他在與人溝通時變得很有利,但他的直言不諱,有時卻讓結果不如預期。
有一次,報社記者詢問他一件他曾進行過的調查,是有關於派特.提曼這一位職業美式足球明星,他在後來入伍成為了突擊兵,同屬於卡斯拉理奇的那一團,卻在阿富汗服役時遭友軍誤殺。他暗指派特.提曼的家人無法接受結案的調查結果,可能與宗教信仰有關。他說:「我的意思是說,當你死掉之後,不是應該有更好的天堂人生在等著,對吧?好!但如果你是個無神論者,你並不相信任何東西,那如果你死了,你將要去哪裡?無處可去!你只是堆塵土。」所以,直言不諱,甚至可說是麻木遲鈍,造成了這種難堪的場面。
「今天將會像蛋蛋一樣的熱。」這樣粗魯又直接的天氣預報,似乎就是會他喜歡的說話方式。
但是除了他這種直來直往的率真個性以外,他本質上是個好的領導者。當人們跟隨在他周圍時,他們會想聽取卡斯拉理奇的意見。假如卡斯拉理奇叫他們去做一些比較危險的事,他們也不會覺得是被逼著去做的,相反的是因為他們不想讓卡斯拉理奇失望。
「隨便去問任何一個人看看!」卡斯拉理奇的營執行官,布倫特.康明斯少校說:「他擁有一種活力十足的個性,會讓人想要追隨他。」
他屬下的一個士兵曾經這樣評價他說:「他是那種你會願意跟著他到地獄闖一遭的人,他就是這樣的領導者。」
※
甚至這個巨大、傲慢又官僚的陸軍也看見了這一點,在二○○五年,卡斯拉理奇被任命為營長。然後在二○○六年,他被通知新組建的單位將使用一個曾經被撤銷很久的舊番號「2-16」,也就是第一步兵師,第四步兵旅級戰鬥隊的第十六步兵團,第二營。
「哇靠,你知道這個舊番號以前又叫什麼嗎?」當卡斯拉理奇告訴布倫特.康明斯這件事時,布倫特.康明斯說道:「是遊騎兵啊!」。
卡斯拉理奇笑了,他比出抽雪茄式的勝利手勢說:「這就是注定好的天命。」
他真的是認真的,他相信命運,相信神,相信際遇,相信耶穌基督,相信每一件發生的事都有其道理,雖然有時他無法立即參透這些事背後的道理。比如在二○○六年年底的這個例子,當他最後知道他的任務,他與他的營將被部署到伊拉克西部地區,去為補給車隊提供安全保護時,他真的十分錯愕。他是個負責步兵營的步兵指揮官,卻在他人生中所遇到的決定性戰役裡,被派去保護運送油料與食物橫越伊拉克西部無聊孤寂荒原的補給車隊長達十二個月。這算什麼呀?卡斯拉理奇納悶著這中間所代表的意義為何?這是要他學著謙虛嗎?還是要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失敗者?
因為當他在二○○七年一月十號忠實的打開電視看著聲望重挫的喬治.W.布希正在發表最新的伊拉克戰略方針時,這恰好就是他當下的感覺。
一位失敗者正看著另一位失敗者:在一月十號這天,真的很難用其他形容詞來形容小布希的處境,他的支持率跌到了就任以來的最低點,只有三成三的人支持他。對不支持他的另外六成七的人來說,那天晚上他開始演講時的聲音,聽起來是充滿絕望又一意孤行。
因為不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由小布希所發動的這場戰場,都處於潰敗的邊緣。想要贏得長期和平的戰略已經失敗,擊敗恐怖主義的戰略已經失敗,想要在中東地區各處散播民主種子的戰略已經失敗,想要在最後將民主帶入伊拉克也已經失敗。民意調查顯示,對大多數美國人而言,他們已經對戰事感到厭倦並且希望撤軍。在那一刻已經是個悲劇,再繼續下去也只是失敗。
在那一刻,小布希宣布增兵,如果不是愚蠢到家,可能就是要以此做為辯駁反擊的手段。本來應該減少伊拉克駐軍的數量,結果竟然要繼續增兵三萬人。
「這五個旅的部隊,絕大多數將會被部署在巴格達。」小布希在演說中繼續說道:「我們的部隊將會有明確的任務目標:去幫助伊拉克人肅清街區並維持安全,幫助他們保護當地民眾。並協助確認未來接防的伊拉克部隊有能力提供巴格達需要的安全保護。」
這就是他新戰略方針的核心部分。白宮那些人一開始稱這個平亂計劃為「新的戰略進程」,但後來很快的就成為眾所皆知的「新一波增兵計劃」了。
關於這一波增兵,大部分的美國人都擔心這些增援的部隊會在最慘烈的關頭被一批又一批的直接投入於戰事之中。但是當布希演說完之後,哪五個旅會雀屏中選的流言開始流傳散播。這五個旅的番號開始被公開,然後官方宣布其中的一個旅將會由堪薩斯州的萊利堡派出。卡斯拉理奇在這時看到了不同的契機。
一個參與激烈戰事的步兵營指揮官:這就是卡斯拉理奇想要的。因為災難式的戰略錯誤、社會大眾的反感、政治上的種種考量,形成了這個完美的時間點,他與他的士兵們將不會去保護補給車隊了,他們要去巴格達,這代表一切回到原點。卡斯拉理奇閉上他的雙眼感謝上帝。
三周之後,現在離他出發只剩下幾天的時間,他的手因為和太多人握手道別而感到痠痛。大家握住他的手與他四目相接時的神情,就好像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似的,而想要牢牢記住他的相貌。
卡斯拉理奇坐在他的家裡,填寫著《家中變故處理簿》這本小冊子。
希望被土葬/火化?
卡斯拉理奇填上「土葬」。
葬在何處?
他填上「西點軍校」。
希望陪葬的個人物品?
他填了「婚戒」。
走進來的是他的妻子,史黛芬妮,她剛才還與他們三個年幼的小孩在屋子的另外一頭。他們是在二十年前相遇的,當時兩人都在西點。他立刻意識到眼前突然出現的這位高挑、健美又有自信的女人,是個可以攜手共度人生的伴侶。
卡斯拉理奇知道自己被她吸引了,也覺得自己引起了她的注意。當他鼓起勇氣,第一次開口跟她說的話是:「妳可以叫我卡斯。」卡斯這個稱呼對他來說,聽起來比他的名字「羅夫」好,更比他的全名「卡斯拉理奇」好記。雖然某些人可以正確的念出:「卡斯.拉.理奇」的發音,但是有些人還是會念錯。
經過了那麼多年,到現在史黛芬妮還是從來沒有叫過他一次「卡斯」。她看了一下卡斯拉理奇寫的東西後問道:「這就是你想要陪葬的全部東西?」
「沒錯!」他回答後繼續寫著。
墓碑的樣式?
他寫「軍方的樣式。」
想要朗誦的聖經章節?
他寫下「詩篇第二十三章。」
想要播放的音樂?
他寫著「輕快樂觀的那種。」
「輕快樂觀的音樂?」史黛芬妮疑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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